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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(第7/8页)
几殆,她可能认为他没有把女儿照料得好,有所不满。现在再借酒使气,让她知道了说不定会数落几句,那是件叫人很难堪的事。 这样一想,他才发现阿娃是怎样地在维护他。因而在敬爱以外,更有无限的感激。 吃完饭,侍儿们收拾了残肴,点了茶汤,只剩下了他和阿娃围桌而坐。于是他赔笑道:“你还在生我的气?” “我生你的气干什么?我很看得开。” “何以谓之‘看得开’?这话费解。” 阿娃欲言又止,然后答了句:“今天不谈吧!” 听她的话外有话,郑徽非问个明白不可,“阿娃,”他说,“你知道,你我无话不谈的。我不对,你尽管说我,把话摆在心里,就是你的不对了。” 阿娃停了一会儿,答说:“我劝你用功,你不大愿意听,我只好看开些了。难道我真还逼着你背书不成?” “原来是为这个!”郑徽狠一狠心说,“好,我听你的话就是了!”说着站起身来,往外就走。 “你哪里去?”她一把捞住他的袖子问。 “我到别院去做夜课。” “你这个人就是,这样经不起一激。”阿娃有了从他砸碎酒杯以后第一次出现的笑容,“要用功也不忙在这一刻,再坐一会儿。” 他再有坚强的意志,也不能不屈服在她的柔情之下,然而那柔情也是一种激励,可以使他平矜去躁,冷静地应付任何困难。 “我刚才实在是生我自己的气。”他说,“想想也没有什么,‘五经正义’都是我读过的,能静下心来,用上半个月的功,至少十分之七八总能背得下来。” “是嘛!”阿娃鼓励他说,“我想想也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。” “就有一点,我在别院老是惦念着你,总想到西堂来看看。” “从明天起,你就回到西堂来,也看不到我。” “怎么?” “有十几天的‘传坐’,不能不去。” “什么叫‘传坐’?” “这是长安的风俗。”阿娃答道,“一过年,亲戚朋友,排定次序,轮流请客,称为‘传坐’。明天开始,第一个做东的是王四娘。” “那可以看到素娘了,韦十五也会去。不过——”郑徽下了决心说,“我不去!” “我也不劝你去,因为不方便。”阿娃说,“我们家初十请客,到那天,放你的学,陪韦十五郎玩一天。” “这样好!”郑徽欣然答应。 从第二天起,因为知道阿娃不在家,便也死心塌地,把全副精神放在书本上了。天资高人一等、记忆力也不弱的郑徽,只要心无旁骛,读书的进度极快。但是,孔颖达的疏解实在太多了,要一字不遗地背下来,对他确是个太沉重的负担。 初十一早,他照常在别院用功。午后,三曲娼家,老少两辈,陆陆续续地到了,属于“假母”的那一班半老佳人,被招待到李姥姥院里;小一辈的聚集在西堂,做阿娃的客人——其中包括素娘、阿蛮,还有小娇娇。 郑徽自然周旋在西堂的脂粉丛中,听一片莺啼燕语,乐不可支,恼人的什么“正义”,早抛在脑后了。 接着,韦庆度到了。阿娃的客人几乎他没有一个不熟识的,但是,他只是招呼了一遍,便悄悄对郑徽说:“我们找个地方去坐。这完全是她们‘同业’聚会,有许多话,不便当着局外人说,我们别在这里惹她们的厌!” 郑徽这才明白,怪不得那天阿娃说“不方便”带他到王四娘家去,原来为此。 于是,他们在别院煮茗清谈。自然,谈话中心是即将到来的进士试。 “你知道没有?”韦庆度说,“有了日子了,正月十七受学,十九入闱。大概明后天就有正式通知发出来。” 郑徽对于进士试的一切规矩,还不十分了解,便问:“受学有什么仪注?” “那不过表示受过国家的教育而已。”韦庆度说,“十七那天,黎明到国学报到,先谒孔子木主,然后国学博士讲一章书,愿意质疑就开口问一下,如此而已。不过仪式虽简单,却很隆重,宰辅以下,都要来观礼。” “入闱呢?” “第一场比较苦,戒备森严,身上统统要搜到,遇到监察得厉害的,要脱了鞋帽搜查,狼狈得很。” “国家开科取士,所以求才,这样视之如盗贼,太不成体统了。”郑徽很不满地说。 “那可没有办法。第一场帖经,要防夹带,不能不这么做。第二、三场试杂文和策问就好了,搜也搜得不严,供应也周到。”韦庆度停了一下又说,“这里就看出进士值钱来了,‘明经’科就没有这种优待,闱中连茶汤都没有,渴了只好舐砚台水,所以一个个嘴唇鼻子都是黑的。” 郑徽大笑,笑完了不免又感慨警惕,一朝金榜题名,“明朝莫惜场场醉,青桂新香有紫泥”,旁人只看到他们春风得意,又哪想到换得这一天的风光,是付出了多少辛酸? 这是个很深的觉悟——树上的果子,先酸后甜;田里的五谷,不是力耕,何来丰收?天下多少才智之士,在争夺一名进士,正因为得来不易,金榜题名之日,才会感到人生至乐。 于是,郑徽奋勇攻入了书城,勇猛精进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,甚至在梦中也常因为背不出一句《左传》或《礼记》而惊醒。 阿娃忙于酬酢,因为足迹不出三曲,没有宵禁的限